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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霸图]队,友(06)

-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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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虽说韩文清是把任务下给张新杰的,可是真的干起活来,林敬言也逃不掉责任。更别提整理是个大工作,尤其是在前两个赛季资料不全的情况下。

       当过队长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和责任感,不弄完手里的工作就不愿意休息,总想着尽快整理出来才放心。文件夹里已经塞了二十多个视频。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就浑身发僵,林敬言避开硬盘的数据线,撑着后腰站起来,大脑里突然开始循环那个“肾X”药的广告,脑补完感觉自己的腰更酸了。 

       显示器旁边的手机闪了几下,然后就开始震动。林敬言如遇大赦,看着手机上方锐的名字感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压低声音走出去接电话。

       和方锐一聊,这电话就长了,从呼啸对面新开了一家超市一直聊到紫金山的萤火虫。林敬言听到他问“老林你想我没啊?”,用的仍旧是那种很随意的语气,林敬言在心里猜测:

       ——接下来一句该是“我可想你了。我前两天路过新街口,还记得你在某某店被辣得一顿饭喝了三瓶水去了四次卫生间,老林你去了青岛肾好点没啊”云云。

       按照方锐的尿性,他都能打着电话推荐卫生纸。

       然后他们就可以放置那个容易引起歧义的问题了,一个假装随口一说,一个假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然,林敬言可以确定自己是在“假装”,他不知道方锐是不是也在假装。

       然而这一次方锐不玩套路了。

       他停在那里,抛出了这个问题,“你想我没?”,然后就等着林敬言回答。

       太熟了,他们之间太熟悉彼此,有时候过近的距离反倒阻碍了关系的确定。林敬言心里的小人手忙脚乱,既想下楼跑三圈,又想学鸵鸟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听着方锐那边短暂的沉默,说:“挺想你的。”

       然后他又欲盖弥彰道:“都没人和我打配合了。”

       方锐在吃什么酥点,牙齿咬住点心的声音格外明显,他咯吱咯吱地嚼,嘟囔说:“就是的。我开小号拾荒都不顺利。”

       林敬言有点失望——方锐个没大没小的,把人撩起来就不管了。

 

       就在林敬言倚在墙边感受半甜半酸的初恋兼暗恋时,公会门打开又合上,张新杰也打着电话走了出来,他向林敬言点头示意一下,为了避免互相干扰,就走到楼道那头去了。

       林敬言挂电话的时候张新杰还在讲,他隐约听到什么“注意安全”、“我去机场”一类的叮嘱。林敬言回到自己的位置,根据他的语气和表情猜测那是一通和亲近的人的电话。

       重新坐回去没过多久,张新杰急匆匆走回来,第一个动作却是关电脑。

       “我出去一趟,”张新杰简短地说,眉心蹙着,表情忧虑,“尽快回来。”       

       眼镜滑下来他也没去推,一阵风一样地走出去了。

 

       夏天才刚刚开始,黄昏时分暑气沉闷,像是从地表穿过鞋底进入人体一样,挡不住的汗直往外淌。       

       韩文清从外面办事回来,路过宿舍楼又退到楼道口:他听到楼上有人脚步急促地走下来,听鞋底落地的声音像是张新杰,但是他走路极少匆忙。韩文清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张新杰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下台阶。

       韩文清深感事关重大,拦住他问:怎么了?

       张新杰本就没打算告诉他,避他还不及,没想到就这么硬撞了上来,只能遮遮掩掩,试图大事化小:“没事。”

       太不正常了。韩文清想。

       他说完还想走,却被韩文清一把拉住。

       张新杰特地换掉了队服,一件白衬衣规规矩矩地束进腰带,表情严肃得像是来进行商业谈判。韩文清把他拉到监控的盲区里,替他整整衣领,手却顺着衣服就摸进裤兜里,拎出来车钥匙,追问道:“去哪儿?”

       那里面还有一个皮夹,单独放在口袋里。韩文清不用看也知道是驾照。他们没什么机会自己开车出门,这两样东西不会随身带着。

       张新杰眨眨眼,隔着镜片看他:“去机场。我爸妈来了。”

       这个还真替代不了,韩文清叮嘱一句“路上慢点”,张新杰慢慢笑一下,随后就如之前一样匆忙地走向停车场。

       韩文清一愣。他太了解这个表情了:唇角挑起,眼梢却丝毫没有笑意。张新杰很少对着镜子观察自己,所以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很冷淡的表情,心不在焉,敷衍似的,客气又疏远。

       韩文清不知道张新杰为什么会是一种如临大敌的状态。他见过张家父母,他们不是和孩子闹成一团的亲民爸妈,但是也绝非不讲道理的大家长。

       半轮圆日斜斜地浮在一栋矮楼上面,夕阳拉长张新杰的影子。韩文清站在原地,感觉到他的匆忙不是单纯的着急,更有一种逃跑时才有的焦虑。

       这个夏天的事情太多了。

       生活里不只有荣耀,还有生活本身,现实社会远离所有账号卡,可是他们还是要像账号卡一样在战斗中求生存,只不过是换了对手。

       正对着俱乐部大门的是一组喷泉,韩文清看到一条锦鲤浮上水面吐个泡泡,然后摆摆尾,在潋滟水光里,向看不清的深色水底里游去了。

 

       最后那组整理是韩文清和林敬言一起弄出来的。张新杰对林敬言承诺的“尽快回来”并没有兑现——对此林敬言并不意外,在那种情况下,这句话的可行性很低。

       韩文清没去公会顶班,只叮嘱蒋游说有Boss就叫他。可是当天晚上网游里一片安宁,仿佛也被韩队长的低气压所挟持,不敢轻易造次。

       与游戏的平静截然不同,八九点时突然夜风大振,林敬言嗅到空气里无法忽视的潮湿,紧接着就收到了第二天大到暴雨的通知。

       直到快睡觉了,张新杰才打电话给韩文清,大概意思是“累了,晚上在父母住的宾馆又开了一间房,就不回去了”,韩文清也一并应下。

       临挂电话的时候,在令人压抑的沉默里,韩文清转着手上的石不转账号卡。

       “今年八月就满五年了。”他说。

       电话那头一片空旷,张新杰说话有些慢:“今年我们去哪儿旅行?”

       韩文清却不予回答,没头没尾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张新杰艰难道:“……记得。”

       那声音里全是疲惫,韩文清叹口气,说:“你睡吧。到时间了。”

       挂断电话之后,韩文清仰躺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恨铁不成钢地骂一句“记个屁”。他揉揉太阳穴,无比疲倦,心说,全他大爷的记到垃圾桶里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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