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韩张]不如你
-又名：如何能在双方均单身的情况下表现得像老夫老夫？急，在线等
-文风精分，画风突变。业余狗血二十年，私设成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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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赛季。
张新杰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荣耀”二字还停在屏幕上，骤然而至的失神把累积的酸痛无限放大。他托起眼镜揉了揉发干的眼睛，这才拔下账号卡，起身去拉比赛席的门。
触到把手的一瞬间他又停了下来，收回的右手落在左手腕的关节上，用力地握紧压了压。
那只手在发抖，他很清楚。
随后张新杰一把拉开席位门，在满场的喝彩声里踏出去。步伐笃定的模样和之前的每一场比赛都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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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们早在比赛结束之后就陆续离开了，新闻发布会散了之后不久，霸图和蓝雨见了个面，不是场上握手的那种官方正经的画风，无非就是聊些有的没的。后来粉丝散得差不多了，一群队员才先后出了会场，各分两道。
张新杰知道蓝雨下榻的宾馆离霸图主场不远，也就没急着说再见，还特意留下来和喻文州说了会儿话。黄少天不主攻战术，只站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插几句。
似乎是性格使然，黄少天长相显年轻，话多起来更是直接模糊了这人的年龄。但是张新杰却可以下定论——或者说，所有荣耀玩家都能确定的是，黄少天一定会比喻文州更早退役。这个以反应和手速为凭借的选手必然熬不过他身边那位主打战术的队长。
可是自己呢？既主攻战术，又常年保持场均APM前十的纪录。十年的打拼下来，离了手速又会变成什么样。
散了观众的会场尤其地显出来空荡，霸图和体育馆的工作人员正做着清理工作。投在场地中央的大灯白花花的，亮得有些刺眼。
张新杰一面在心里盘算着霸图近期的训练变化，一面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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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的微抖早已退成了隐隐的酸麻感，张新杰想揉一揉自己的腕子、好好做个手操放松一下，偏偏又碍于自律的性格，不愿意显得太过随意。
他们三个人同期，平日里说不上多熟稔也说不上多生分，并排走在一起只听黄少天唠叨，气氛倒是毫不尴尬。
走出门口的时候，张新杰看见秦牧云正在门外打电话，也就没着急打招呼。倒是秦牧云带着点笑意，看见了他们三个就挥了挥手，算是个有些仓促的问候。
蓝雨临时住下的宾馆和霸图俱乐部背向，喻文州下了台阶，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们明天下午的飞机，晚点回去也没事。直接步行回宾馆就可以，张队不用送了。”
张新杰也是个注重实用的人，听了这么明确的表示也就点点头，没有再上前。那边黄少天还在不带换气地数着下一次要请张新杰尝试的广东美食，就被喻文州直接拖走了。
张新杰站在略高的台阶上，心说，什么时候我好吃的说法都传遍联盟了。
并行的那两个人都显清瘦，骨架子带着南方人的特点，走在成排而去的浅白路灯下多少有些相似。
张新杰看见那个略矮的年轻人仍在和身边的人喋喋地说着什么。清亮的声音散在初夏的空气里，最后和它的主人一样，慢慢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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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张新杰回过神来的时候，秦牧云刚挂电话，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新杰身旁，扬了扬手机。
张新杰精神没那么紧绷，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亮着的屏幕上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韩队又回青岛了！”
张新杰一愣，这才又定睛去看那个来电显示。
韩文清。
13XXXXXXXXX。
通话时间：3分10秒。
没错了。
张新杰想。
秦牧云拍拍张新杰的肩膀，故意做出一副过来人般意味深长的表情：“奇英找我陪他看之前的一个录像，我先回去了。”
张新杰有点懵，像是刚比完赛后的那种快乐和如释重负般的感觉猛地袭来，他反应了一下，停顿的时间有些长：“哦，回去吧。”
“韩队本来是打算来看比赛的，结果飞机晚点了，但是他说还想来主场看看——今晚就想看的那种想。”
张新杰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仍是一副冷静寡然的模样，镜片的一角反射了一片光。
“我等着，你回去吧。不能晚睡。”
“知道知道，韩队说他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辛苦队长啦！”
张新杰假装没听到被读出重音的“辛苦”二字，面无表情地回答：“再多说的话，明天加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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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退役后又在霸图留了两年，从第十二赛季初到第十三赛季末，做陪练。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陪练”和荣耀联盟里通常说的“陪练”完全不同。韩文清从不避讳自己对霸图的影响力，一面陪练一面还留心着青训营——不公开插手新晋队长张新杰的权利、不会在会议上直白地表示反对，但是，也不会刻意逃避和张新杰在私下发生过的争执。
也就是这种和前几年有相同有不同的相处方式，才把霸图顺利带过连退韩文清和张佳乐的境地。
第十二赛季初的时候，张新杰压力过大，就算十一点躺在床上也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训练数据直线下滑。据说这事的解决方法就是韩文清揪着某件小事不放、和张新杰大吵了一架，后来筋疲力尽满头虚汗的张新杰凌晨一点推开房门倒头就睡，此后这人眼底下再没出现过青黑。
那两年韩文清从不缺场地跟下了霸图的所有主客场比赛，和张新杰并肩站在一起的各种照片屡见不鲜——然后第十三赛季末，这人辞职了。
张新杰从经理那里拿到了辞职报告，里面有一行字尤其地突出：“遍行中国。”
扯淡！
张新杰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把那句“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誊写五十遍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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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着韩文清的时间里，张新杰很认真地做了两遍手操。将手指弯折成一个令他舒适的弧度的时候，关节里那种酸疲的感觉终于消退了几分。
其实这手操也是韩文清教的，那时候他刚进联盟。传说中常年暴脾气的韩队长连教东西都带着点让人后背发紧的压迫感，张新杰一偏头就能看见那人拧成个疙瘩的眉心，然而他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的有条理，步骤分明。两双手做出同样的动作，让刚从青训营出来的张新杰心下一跳。
等到韩文清背着旅行包出现在体育馆正门的时候，张新杰刚给方锐的微博点了个赞：一份汤面，标准的报社。
后来张新杰怀疑自己好吃的说法之所以流传，就是因为他总是在晚上九点四十分刷微博点赞，而这个点……不好意思，凡是晒图的，十有八九关于美食。
周边失了几个小时前的热闹，偏斜的月光一照，地上隐约映着两个人的影子，长长的，最后叠在了一起。
韩文清隔了几步的距离看着他，心说，又瘦了。
听见人来，张新杰才收了手机，模样一本正经：“韩队，好久不见。”
“嗯，上次回来是过年的时候。”
韩文清走近两步，又把他上下打量了半晌，这才把视线从他的身上落到了那座进出过无数次的体育馆上。
张新杰回过身去，刚好看到高高的窗户里面的灯陆续灭掉，他看着逐渐昏暗下来的体育馆，说：“今天有点晚了，实在是不方便了。队长你明天再来看看？”
“可以，我没说一定要今天。”
张新杰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被秦牧云涮了。
他哪里知道，在霸图队员之间流传的“霸图未解之谜”里，排位NO.1的就是：为什么韩队和张队还没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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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十点的街道还说不上冷清，间或有晚归的上班族吭哧吭哧地骑着自行车路过街口，思家心切、匆匆忙忙。
张新杰跟着韩文清，路过只亮了一盏灯的银行，路过刚刚散开准备回家的广场舞大妈，路过安静驶过的汽车。
有点眼熟，但也不是完全相同。
上一次这样还是小半年以前，那时候也是一个晚上，银行的自助服务厅旁蜷着一个流浪汉、大妈们还窝在家里准备第二天的早饭、汽车小心翼翼地滑过冰碴铺成的路面
那天是正月十七，空气中还有鞭炮留下的硝烟味，隐隐的，不太真切。
而现下已是常规赛将将结束的日子，六月初，温度早已攀升起来，张新杰刚从赛场下来，薄薄的衬衣还残留着出汗后的潮意，现在让风一吹有些发凉。
韩文清背着鼓鼓的背包，大踏步地走在前面，没有半点身为一个刚横穿大半个中国的人的自觉。张新杰落后半步，却觉得从他熟悉的背影又漫出来了点陌生。
——因为又是半年没见。
张新杰排除了若干选项，最后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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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偏暖，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又压缩，张新杰默默地用计秒的方式地数着周期。
他承认如果不去做这件事，自己就会被各种场景搅浑：一会儿是比赛结束的时候屏幕上的“荣耀”，一会儿是绷着脸在青训营指导的韩文清，一会儿又是宋奇英的训练数据，全都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像是个被搁置了半年的阁楼。
韩文清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张新杰差点撞上他的右肩。
“吃饭不？”
韩文清问。
张新杰下意识地想回答说不太健康，余光瞄到他的背包，也明白是旅途太过劳累了，难怪这人会饿。
所以张新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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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连锁馄饨店，店面中规中矩，板得像是张新杰这人。他们先后走进去的时候店面空无一人，有些冷清。
这店离俱乐部不远。年初的时候，张新杰正月十五的元宵就是在这家吃的。那时候店老板特地进了一批速冻，还在门口贴了张纸，明明白白地注明“提供元宵”。散步回来的张新杰心下一动，自己默默地要了一小份，就着冬夜和热气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元宵挺糯，他却吃得食不知味。
店家是对夫妻，五十出头的模样，家里的独子比韩文清张新杰都小不少，在外地读研；中年的夫妻手里既有闲钱又有时间，就开了家店，慢慢地经营。
韩文清点了份馄饨，扭过头去看张新杰。后者摇摇头，他也就没有强求。
等餐的时间有些漫长，后厨高压锅发出喷着蒸汽的声音。
韩文清把背包放到一旁的座位上，仍是板正的模样：“最近比赛感觉怎么样？”
张新杰慢慢地回顾：“目前的提升空间主要在团队赛上。奇英比之前更注重攻坚了；牧云最近半年的训练数据是这几年的高点，不排除继续上升的可能；言飞的手速开始下滑，但是出道早，不怎么吃亏；接石不转的那个小伙子的全局观不足，需要四分之三个赛季到一个赛季的磨合期……”
韩文清“嗯”了一声，接着问：季后赛打算怎么打？
似乎是关于未来的压力有些重，张新杰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紧。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腕子，这才把最近的计划逐一数给韩文清听。
后来，端上来的馄饨打断了张新杰的“工作汇报”，韩文清又起身拿了一副碗筷摆在张新杰面前：“吃一点。”
小小地停顿了一下，他又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似乎是在解释：“晚上吃整份就太多了，不舒服。”
他显得不像是之前那么淡定了，匆匆地就低下头去吃饭，留着张新杰对着他的发旋怔愣。
半晌张新杰才捞了个馄饨。汤碗上的热气氤氲成白茫茫的一片，热乎乎的，模糊了对面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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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韩文清说了很多，比如冬天总是零下三十度的黑龙江，比如让他大病一场的高原，比如名校云集的北京，比如万里之外的青海湖，比如在七月份里又潮又热的上海。
天南地北地扯。
有些是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如果打比赛外加停留两天也算是去过的话，有些是只出现在旅游指南上的名字，著名且陌生。
韩文清仍然保有自己的表达习惯，讲话干脆利落，句句都是最简明扼要的陈述句。张新杰从他的形容里听不出来景色到底有多好，却仍然生出来了些想去看看的念头。
张新杰想，我终于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临近俱乐部的时候，韩文清突然问：“你觉得怎么样？”
张新杰不知道他此时脑回路清奇，下意识地回答：“都挺好，以后有去看的必要。”
韩文清紧接着就跟上一句：
我是问你。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
张新杰隔着镜片看他，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成了最万能的那两个字。
韩文清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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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再一次回到青岛的消息在霸图传得很快，路过青训营宿舍的时候有好几个胆大的小孩大声地和他们打招呼：“张队好！韩队好！”
要真算起来，三十三四的韩文清的年龄可顶上他们年纪的两倍了，他这一次出门也算是多接触了不少孩子，态度软了许多，笑起来也说不上多招人喜欢，但是好歹没那么狠厉了。
有个少年尖叫着和室友形容韩文清的回应，透亮亮的少年音吵吵嚷嚷地杂在一起，那兴奋程度堪比遇到偶像的粉丝。张新杰压着笑向他介绍：“去年秋天刚来的一个孩子，初中刚毕业，没在俱乐部见过你。他父母说他用的铅笔盒都是霸图的周边。这小家伙刚来的时候天天要找奇英JJC。”
韩文清点点头：“他这么热情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新杰没说话。
——你这么坦率搞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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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话叫屋漏偏逢连阴雨，韩文清回来这件事对于张新杰来讲就是这样。
计划被打乱，该做的总结没做。
时间被弄乱，该看的复盘没看。
还有，“被晚睡”也就算了，和韩文清一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张新杰有点锐利的目光聚在挤在宿舍门口的那群人身上。韩文清的背包还被随手扔在张新杰电脑前的座椅上，随意性强到让他有点心里发堵。
“找不到宿舍钥匙？”
被众人挤到最前面的宋奇英一脸忐忑，偏偏说话的语气又相当确定：
“没错！去年韩队走了之后就一直放我房间了，结果年初我回家的时候给带回去了，没拿回来。”
张新杰皱皱眉。之前韩文清一直住他对面，后来这人非常突兀地辞职离开——虽然彼时霸图已经不像前两年那么需要他，但是张新杰就是觉得心里扎着个刺，不想还行，一想就烦躁。
他离开前只留了点生活必需品在房间，俱乐部统一收拾了就直接把那房间落了锁。
张新杰揉揉眉心：“后勤那边没有？”
“都这么晚啦……”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发表观点。
张新杰顿时觉得火气迟早得从小火苗烧成草原大火：
“那韩队你出去找家宾馆？蓝雨住的那家挺近的——”
“都这么晚了。”
最后一句是韩文清说的。
前拳法家一面手脚利落地打开张新杰的电脑、准确无误地输入开机密码，一面心不在焉地打断讨论。
于是牧师当着一众队员的面被空降的前上司技压一头，只好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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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知道张新杰的很多习惯，这些习惯是在之前的近三十年阅历里累积出来的，不会因为最近的这一年有所改变。果不其然，房间格局没变，电脑位置没变，开机密码没变，就连存着训练结果的硬盘的摆放位置都没变。
韩文清把数据线插进USB口里，轻车熟路地连开了好几个文档，等到张新杰把他背包里堆得乱糟糟的生活用品拿出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看完两个EXCEL表格了。
张新杰把毛巾挂到浴室的扶手上，语速极快地催他：“快去洗澡，要睡觉了。”
听了这话，韩文清松开鼠标，转过身子看他。手里还握着毛巾，本就有些躁的张新杰下意识地肌肉一紧：这动作太眼熟了，吵架的时候要出大招的韩文清就是这个神色。
韩文清没理会张新杰的僵硬，直直地盯着他，问：“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再走？”
这句话像盆凉水一样兜头就浇在张新杰的火苗上，年轻的那个整个人的气势都矮了半截，半晌才重复他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
“……”
张新杰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手指蜷紧，毛巾上粗糙的质感格外分明。
韩文清瞧着他寡语的模样，终于恨铁不成钢地爆了一句粗。
“他妈的。你又不问，那我就全说了。”
——去年我妈让我去相亲，姑娘们都挺好，可我就是觉得都没你好。家里逼得急了，我就只能往外面跑，后来啊……
——还不说话？！
张新杰讷言了，这人明摆着是让他主动问，偏偏又先扔了个原子弹：什么叫“觉得都没你好”？！
也不知道是被韩文清吼晕了还是被那句话炸晕了，职业选手培养了多年的反应能力早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张新杰视线的重点从来都是眼镜框起来的四四方方的世界，现在的重点更是只剩了那个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满的人。
他有点力不从心，慢吞吞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走到哪儿的景色也没你好。
——这辈子我他妈就耗着你了。你乐意也罢不乐意也罢，就这样了。
台灯暖黄暖黄的，裹着韩文清的周身。
张新杰又想了想，认真地问：“那……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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